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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学院最后一个寒假，我在实验室整理数据时接到老家电话。妹妹小满在电话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哥，爸偷偷给张寡妇打钱，今天邮局送来汇款单我才发现..."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自从母亲病逝后，父亲承包了镇上快递站，每天凌晨四点就出门卸货，却始终不肯换掉那件领口磨破的旧夹克。他说要攒钱给我读研，给小满存嫁妆。"每张单子都写着给张春梅，整整两年！"小满把二十多张汇款单拍在餐桌上，油渍斑驳的玻璃转盘嗡嗡震颤，"昨天张寡妇儿子还显摆新球鞋，说是爸送的！"我盯着视频里泛黄的汇款凭证，突然想起大二那年暴雨夜。父亲浑身湿透出现在宿舍楼下，怀里揣着用塑料袋裹了三层的八千块学费，裤脚还在往下滴水。他说是接了个大单子，现在想来，那个暴雨天根本不会有快递需要派送。"明天我去找张寡妇要说法。"小满擦干眼泪，马尾辫甩出凌厉的弧度。她不知道，此刻我正攥着刚收到的助学贷款催缴单——父亲上月就该汇来的生活费，至今没有到账。深夜翻看旧相册时，一张泛黄收据从夹层滑落。2018年11月7日，镇卫生院，堕胎手术费三千元。患者姓名栏赫然写着张春梅，而家属签字...当我在张寡妇家破败的院落里找到醉醺醺的父亲时，他正对着母亲遗像喃喃自语："当年要不是我酒驾撞了春梅男人，她不会怀着孕流落街头..."原来每月定期汇款，是给那个因车祸失去父亲的孩子存教育基金。而小满看见的新球鞋，是父亲用本该给我的生活费买的生日礼物。此刻妹妹举着从快递站翻出的账本冲进来，泛黄的纸页上密密麻麻记着："3月15日，收废品赚83元，转存小满账户50""5月20日，代驾收入120元，转存阿城学费100"...积雨云在屋檐炸开时，我们三个在满地汇款单中哭作一团。父亲的后颈比去年更佝偻了，像张拉满又松开的旧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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