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70年代初期,我初中毕业后在乡农机站当学徒工。站长50多岁,和蔼可亲,对我也很关照。当时,我家里很穷,每天中午的饭盒里,总是铁打不变的苞谷饭和咸菜疙瘩。于是,站长总是把他爱人给他送的好吃的分给我一份。我对他感激不已。
2 L+ R8 m) |$ u: T 一天晚上,轮我值班。那时站里条件很简陋,没有专门的值班室,值班就在站长的办公室。当晚夜色浓如墨染,就像我当时的心情一样黑暗——我母亲病了,正在县医院住院,急等着钱做手术,而做手术的钱却毫无着落。% M; h8 ^! _0 a+ W r/ f* h" ~ I; G
我心里很着急,心情烦躁地坐在站长办公桌前,胡乱地翻看着桌子上的报纸。突然,我发现站长的办公抽屉没上锁——锁头没有扣死,像个犯错误的小学生耷拉着脑袋挂在锁鼻上。
% Y9 f0 d' I* v! ~5 I# \ 我鬼使神差地摘下锁头,猛地拉开抽屉。抽屉拉开的一霎那,我的整颗心几乎蹦出了嗓子眼——一沓钞票赫然躺在抽屉底儿。我当时心里慌得要命,愣怔了片刻,赶紧又关上了抽屉,还下意识地紧张地回头向门口望了一眼。
/ v6 t$ t# y- o! T 夜,在空气中凝固,我的心也跟着一点一点凝固。
. a5 Y5 Z2 y3 Y 过了一会儿,我深呼吸一口气,复又心情复杂地拉开抽屉。看着那一沓钱,我的眼里恨不能伸出两只小巴掌。思忖片刻,我心下一横,张开五指,快速地把那一沓钱抓起来揣进怀里的口袋,然后转身出门消失在夜色中……
9 T s; S8 N' U4 q 我母亲顺利地做了手术,并痊愈出院,恢复得也非常好。
8 c) r* Z N8 M* H 几年后,站长把他视为珍宝的小女儿许配给我。新婚之夜,妻子对我说:“你知道我爸为啥选你做他女婿吗?”
1 K6 v! e$ ~5 T+ J3 r 我问:“为啥?”; S# N( I4 j" A+ y- k& w
妻子说:“就图你人正直,没贪念。”: t8 T. f: Q( T1 H
我不解。2 o' a* W v5 C& O1 r" B$ S
妻子继续说:“有一次你在站里值夜班,你还记得吗?那天,我爸喝多了酒,下班时抽屉忘了上锁。”" Z6 w9 `; E9 |- ^1 q3 [
我轻描淡写地“哦”了一声,故作平静地说:“那又怎么了?”$ C0 k. `1 ~4 k" v* u5 P. e
妻子接着往下说:“你知道吗?那抽屉里有一沓钱,那是全站职工私下里偷偷凑的、准备给你母亲交手术费用的钱,他们知道你母亲病了,急等着钱做手术……”
) i3 t2 m4 C0 \/ J# U% B 是的,你一定猜到了。我最终没有“动”那沓钱,我的理智战胜了我的贪念。我最终又把那沓钱放回到站长的抽屉里,并毫不犹豫地摁死了锁头。随着那“咔噔”一声轻响,我那颗悬在空中飘忽不定的心也落到了地上,一下子就踏实安稳了。第二天下班,我匆匆赶去医院,一进病房,母亲就告诉我说,上午我们站长去了,把她做手术的费用都交齐了……0 Y. M; X+ q/ M& u$ b Y
老站长酒喝多了,抽屉可以忘了上锁,最多不过是损失一些财物。但要是人心里的贪念忘了上锁,让它跑出来,不仅能害人,也能害己,毁了自己的一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