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马德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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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1 x& c d6 c2 Q) m# }总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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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5年早春我调入总行时,总行还在三里河。一座青砖楼,中国传统构筑风格,素面朝天,古朴庄重,是上世纪50年代专为部委制作的办公楼。楼高五层,长约80米,宽约10多米,东西朝向。北边三分之一多是核工业部,和人行、财务部完全隔绝,而人行和财务部的办公室混淆着。楼东面紧挨一条小马路,马路另一侧是一排青砖构筑,除了几间司机苏息室,就是车库。当时小汽车少,只有几个行领导用车和秘密交通车及两三辆机动车。当时没有班车,大多数干部骑车上放工。自行车棚紧贴着办公楼,楼有多长,车棚就多长,放了两排自行车,还满满的。当时的办公室拥挤简单。陈慕华行长的办公室是个套间,不外30多个平方,里间办公,外间会客兼小集会室。副行长的办公室十几个平方,秘书们挤在一间办公室里。而我则和刘鸿儒副行长一个办公室,我坐在门口,面向刘行长,刘行长面向墙。墙上挂着中国舆图和天下舆图,寓意“胸怀故国,放眼天下”。刘行长的办公桌稍大些,是“两头沉”的写字台,我的办公桌是100(60cm的三屉桌。别的,还插空放了三个铁皮柜,就再无其他家俱了。刘行长的办公室朝东有一个枣赤色木框窗户,固然在二楼,能看到的就是自行车棚顶,没任何景致可供观赏,也没有绿植装扮春色,只有微微发黄的舆图,诉说着汗青。记得我去当时的金管司送文件,蔡鄂生、张志平当时在金管司体改处。他们问我:“马秘书,你和刘行长一个办公室什么感觉?”我讥讽道:“你们说,狼和羊在一只笼子里,那只羊是什么感觉。”他们大笑不止。就由于这一句话,当年推选西城人大代表,金管司43个人全部提名推选我。行长的办公室尚云云局促,其他的就可想而知了。各司局的 司局长们都在一个十几平方的办公室里。正司长可以靠窗户一人独坐,副司长就要两两相对。当时的处室人也多,七八个人一个处的比比皆是,也是一间办公室,不分什么人地两人面对面,靠墙放办公桌椅,中心一小过道,只有几十厘米宽。走廊两侧摆满了一个又一个木头文件柜,柜顶上放着一捆捆的资料。局促的走廊里,相遇的两人只能侧身而过。而外事局基金处在大楼最南端楼顶上的小炮楼办公,窗外就是楼顶,他们在窗户上搭了一块跳板,苏息时就从窗户爬上楼顶去做体操。纵然云云拥挤不堪,办公室也不敷用。体系工会先在三里河二区一号这座四层小楼办了几天公、厥后就搬到了“河南饭庄”。辅导司就在五棵松那里租房办公,金融研究所在白广路头条一号总参第三招待所里,条法司、考核局、外汇局(当时还是总行的内设司局)、智力引进办、管帐司业务室租了月坛南街一家服装厂楼上几层办公。所幸离总行就百十来米,也不算远。总行大楼二层225房间是总行唯一的集会室。集会室中心的集会桌附近只能放十把扶手椅,靠墙壁处除了门,就摆满了套上白布套的椅子,总行党组会、行长办公会都在这里开。司局长调集处长开会,就在司局长办公室,要开全司集会,就找司里最大的办公室,人多坐不下,就有人坐在门口或楼道里。行里要开大会,就借附近的中街一号会堂。那一年的国庆节前,总行举行各司局合唱比赛,就在中街一号会堂,舞台上临时搭起的蹊径式木板架,人站上去,晃悠悠的。某司上场开唱不久,一位站在最高一排中心的司领导约莫是在舞台灯光的照射下,有些眼花头晕,加上架子又晃,不知不觉地倒向了一侧。歌未唱完,全司就撤了。那天在等电梯时,各人碰上这个司办公室的戈世荣处长,我就问她:“某司长醒来后是不是问‘同道们歌唱完了没有’”?戈处说:“才不是呢。某司长说,‘我的一只皮鞋还在台上呢’。”各人哄堂大笑。当时电话机也少,行领导的办公桌上一部红机,一部平常机分机,秘书有一部门机,这些分机都挂在值班室的唯逐一部外线上。外线电话打进来,值班室的同事先转秘书再转领导,拨出去要先拨一个数字。远程电话要先拨174,174很忙很忙,以是要有耐心。一旦拨通,报本身单位、电话、姓名、账号(公家的电话扣费账号),再报对方都会、单位、电话、姓名,放下电话就是等。大概上午要的远程,下战书才接通。纵然行长有急事要办,也无可怎样。一次我要了远程电话,等了半个多小时,电话响了,一位接线员说:“863548吗?请找李德伦接电话。”我说:“这儿没有李德伦,只有马德伦。”,接线员笑了,说:“就找你。”当时没有盘算机,全部文件都是手写稿,很多同事的字写得很美丽。手写稿的文件或质料不光练字,更可看出草拟人的笔墨功夫和逻辑头脑,不像如今的打印搞,看着就像正式文件,看不出什么差距来。办公用的圆珠笔是竹杆的,铅笔刀是铁片的。当时规定,正式文稿要用钢笔,不能用圆珠笔,圆珠笔的文稿无法存档。行领导签批后的文稿,送到一楼打字室,十几台打字机后十几个姑娘小伙儿头也不抬地忙着。打腊纸稿,轻了打不上,重了会打穿,以是是个技能活。打好了再一张张地油印,工人也是两手油污。总行在三里河二区一号这座四层小楼一层有个铅印厂,七八个人,告急文稿送来,捡字工人从成千上万的铅字中捡字排版,让你看到宋朝时的巨大发明怎样一连至今。从大楼西侧便门出去,也是一排砖平房,依次为浴室和食堂。每周六个工作日,浴室一日男、一日女的各用三天,纸板上两面用毛笔字分别写着“男”或“女”,挂在小门上,以防记错了犯错误。浴室只在中午和下战书放工后开放,当时没有浴液和洗发露,来洗浴的人,就拿着毛巾、裹着肥皂或香皂大概再拎着换洗衣服。进得门来,是一狭长小屋,两边是长木条椅,墙上是一溜钉子,衣服就挂在钉子上。另一间就是浴室,20多个淋浴头也不敷用。家里没有洗浴的条件,只幸亏单位管理。人多了,水温就上不来,屋子外的锅炉工就要多添几锹煤。洗事后的人们,脸上红扑扑地走出来,头发还是湿的。食堂供早、午、晚三餐。在食堂用餐,要用米票、面票、粮票和人民币兑换相应的食堂券。本身带餐具,吃什么,看小黑板上的菜谱本身选,厨师一勺菜,一碗饭地盛给你,端走找个空位置吃去。由于粮食和肉蛋都限量供应,影象中从未有红烧肉大概烧排骨这些硬菜。食堂也无补贴,很多人还是带饭。早上来时,自行车把上挂一个兜子,从布兜到人造革兜到尼龙兜,里边是饭盒,饭菜就装在一个铝或不锈钢饭盒里。用得久了,磕得坑坑洼洼的地方,就有黑黑的油污残留。有的人菜带的多,就一大盒饭、一小盒菜分装。值班室门口的桌面上,放着一钢筋焊接的方筐。早上秘书把行长和本身的饭盒放到筐里,值班秘书抬着铁筐出楼。在小院墙角有一大汽锅,1米多高,2米来宽,分了几层。放下铁筐,到上午10时,锁门后汽锅开始冒汽,11时多停汽。11时半,人们一连来取饭盒。类似的饭盒太多,有人回到办公室,打开才知道拿错了,赶快返来换。有2人同时拿错的,就等着。也有人是老婆装的饭盒,不知是什么饭菜,吃过了回家才知道吃了别人的。就有人贴出“寻饭盒启事”,请拿错的人送返来。以是,中午饭时分,值班室门口总是一股说不清的饭菜味,恒久地弥漫,氤氲着不愿散去。说到这里,你肯定会问当时干部挣多少钱。怎么说呢?当时大学结业生第一年每月46元,第二年转正后56元,是23级干部。“文革”前,干部工资是按级别定的,13级以上是高干,月工资在140元左右,副部长如果是9级干部,月工资在230元左右。司局长一样平常都是老同道,在十几级,收入可想而知。刘鸿儒副行长是1947年加入革命的,1980年当了副行长,当时工资有了新标准,副部长月工资180元,工龄工资每年0.50元。1987年初,拿到刘行长的工资袋后,我对刘行长说:“刘行长,给你涨工资了。”刘行长说:“是吗?涨了多少?”我说:“5毛钱,工龄工资加了一年,但是到头了。”当时规定,工龄工资最多给40年。也就是说,刘行长从1947年加入革命,到1987年以后,每月的工龄工资就固定在20元了。我在1986年提升为副处,月工资是105元,加上我和儿子的肉食补贴和工龄工资,月入为129元。当时在筹划经济下,齐备凭票证供应,代价也国家定。猪肉调价后,按家庭生齿,北京每人每月发7.50元猪肉补贴。以是刘行长的月收入为工资180元+20元(工龄工资)+7.50元(肉补)=207.50元 。当时一斤猪肉在2.40元左右,米、面一斤在1毛7左右。收入不高,开支也有点窘迫,人们的日子过得都细致。总行也会给职工搞点福利,一来增补限量供应的不敷,二来会自制些。1985年炎天,总行分活鸡,1人一只。鸡就关在刘行长办公室窗外的自行车棚里。打开窗户就是鸡叫和抓鸡人的语言声,尚有鸡粪味。我们只好关紧窗户,只管天气燠热,也只好忍着。炎天还会分西瓜,2个或3个不等。春节前,大概会分猪肉、牛肉、羊肉、带鱼等等。1986年春节前,第一次分了盒装的大虾,我舍不得本身吃,托列车员捎给岳母,岳母也未收到,在火车上被偷了。尚有一年春节前,总行不知从河北什么地方搞了些希奇猪肉。但是,杀好的猪一劈两半,热呼呼地就扔上了大卡车,运到北京,上面的猪肉还好,下边的猪肉就捂得有味,只长处理了。当时,出国是一件大事,不但机会难过,尚有补贴,给置装费500元。一年之内再出国不给,一年之后给100元,三年之后再出国,再发500元。出国的同道拿着先容信,到西交民巷的“红都服装店”做西装。全北京出国的人都在这儿做洋装。业务厅总是人满满的,很多人是夫妻一起来,老婆做决定。柜台上放着不到10种面料,选好面料,也不消成衣量尺寸,服务员审察你一下,然后从衣架上拿出差不多的样板衣服让你穿,看差不多就写下衣服的号码,一个月后取。是否可身,本身没感觉,也不知道,只是看镜子中的人好像变精力了,但老外总看着哺咝刷。1989年初条法司张秀民司长带我去美国、加拿大观察金融立法,并到IMF寻求救济。张司长和我的洋装撞衫了,张司长对我说:“你就别穿了。”幸亏我别的尚有一套,但毛衣又和团里的翻译王勇一样了。当时,出国每天尚有10美元零费钱,还可以用人民币按官方汇率买30美元的自由外汇。出国返来,尚有一件免税的大件商品,就在惠新东里那儿的出国职员用品市肆,在冰箱、电视、音响、摩托车中任选一件,还可别的选吸尘器、电熨斗等一小件免税品。1986年我第一次出国,想买免税品,外汇不敷,刘行长的50美元自由外汇让我买了。用零费钱加上本身和刘行长的自由外汇,我买了一台“东芝”168立升的冰箱,不停用到1998年,搬家后送了人。当时总行职工住房也告急。新分来的大门生就住在北洼,是总行租用玉渊潭公社的一幢4层红砖楼,多的十多个人一间,少的4个人一间。食堂也是玉渊潭公社筹谋着,星期天只有2顿饭,饭菜质量极差。我调来总行的前几个月,就住在这儿。记得这儿的馒头又酸又硬,菜里见不到一点油星。只身男女要本身做饭,就买了火油炉,星期天一大早起往复列队买火油,去晚了就卖光了。餐具、厨具用事后就放在床下。没有电冰箱、副食品买返来当天就要吃光的。完婚后的青年男女,要等一段时间才气分到别人腾退下来的康乐里的筒子楼,只有一居室、15个平方左右。没有厨房,就在楼道里放一煤气罐生火做饭。每层楼只一个卫生间,几户人家共用,轮替打扫。总行很多同事的下一代就出生在这里并渡过幼年。在如许的房间里渡过三五年,才有大概搬到独门独卫的一居室或小两居里。当时住房没有面积规定,一样平常的处长也是两居,老处长和司长才住上三居。90年代以后,住房面积和居室结构才改变。当时出差到外地,入住后的第一件事是向总行陈诉住处和电话,以方便总行接洽。开过会后即返程。出差的留宿和用饭,都要本身结账。想要当地特产,本身去买。1984年8月总行在吉林市开会,我就瞥见当时的管帐司司长童赠银(1985年6月后任总行副行长)在街上买了一把扫地的笤帚。当时我们去四川,看到蔬菜又希奇、又丰富,就会买一些返来。总行的财务管理也非常严酷。行领导、司局长、处级干部出差留宿有标准,高出了本身掏钱。那一年,和刘行长去天津,住市委招待所。刘行长的房费超了20元。我和另一位同道省了20元,但不能顶替,刘行长本身掏腰包补上。1988年我在条法司,春节全司会餐,卖报纸得了20多元,每个人春节发2元钱影戏费也被会合,用几十块钱买了些熟食,在一个同事家里又切了些萝卜拌白糖,就在办公室里聚了一次。司里是没有小金库的,更不会找人买单。当时干部是被提升的,没听说谁向领导、向构造提过要求。任命发表之前,也无任何消息跑冒滴漏。就如我,副处、正处、副司、正司,事前竟无一点征兆。当时人的原则性也强,司局长劈面就向行领导提意见,也无所谓。三里河时期的总行,履历了一次又一次的蜕变。1948年12月1日创建时中国人民银行总行还在石家庄,在那座白色的小楼里。厥后,进了北京。在筹划经济的年代,金融实验大一统,天下只有中国人民银行一家银行,除了现金和存款,人们再无其他的金融资产。存款不是个人投资,招呼人们存款的标语是“爱国储备”。当时的人民银行谈不上货币政策,更无从谈起国民经济四大账户体系。汗青上的人民银行,曾两次和财务部归并,人民银行更沦为了财务的出纳。从1979年开始,农业银行从人民银行分离了,1980年,中国银行独立了。1982年,中国人民保险公司也扯起了大旗。1983年,国务院146号文件确定工商信贷业务从人民银行剥离,创建中国工商银行,人民银行专门使用中心银行职能,人民银行今后脱茧而出。从1984年到1990年的6年,人民银行处于中心银行的初创时期,人们有了货币政策的概念,开始了金融宏观调控,但是本事还是筹划。年度货币投放、新增贷款被严酷的指令性筹划控制着。到了年底,货币发行要突破筹划,就是罪行。贷款筹划切块下到达各省(市、自治区),切条下到达工、农、中、建四大银行,严令不能高出。固然有了存款预备金,有了利率,但在严酷的筹划下,这些工具只是摆设。存款预备金是由银行分支机构向所在地人民银行分支行缴纳的。当时宏观调控更多是讨论筹划时的辩论,分配指标时的夺取。以是,陈慕华行长说,有人说人民银行是“一刀切”,我们不是“一刀切”,但总是要“切一刀”。当时的金融羁系,还处于行政管理的阶段。总行金融管理司负责金融机构设立的审批,外事局外资处负责外资银行、代表处的审批。总行在1985年设立了考核局,负责现场查抄金融机构,但只是合规性查抄。当时那里有什么金融风险的概念,国有银行对国有企业,贷款呆账就挂在账上,找机会核销了事。当时为了发展,和财务几经讨论,人民银行实验利润留成,才算有了些机动财力。想想这些汗青,好像有些可笑。当时的总行对于怎样创建中心银行体制和运行机制,有很多还不懂,有很多有争论。那一时期,刘鸿儒副行长写了很多文章,先容、解说成熟的中心银行,厥后编成了一本书叫“漫谈中心银行”。当时的总行,大概有很多事是我不相识的,也有些事,还无法落笔。当时的情况好像费力,条件也差,但从踏实办事的人们那儿,听不到一丝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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