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来的检讨：为什么玩金融需要哲学

显示全部楼层 · 发表于 2019-6-13 20:02:50

导读

我早该写份检验了，越深刻越好。2010年底，我在《上海证券报》撰写了系列文章“大牛市已经启动”。行情一度很不错，涨了600多点，沪指突破了3000点后，我感觉又说对了一次。然后，大盘逐次下跌，进入了漫长的熊市，每次反弹都给我短暂的欣喜，然后是更苦痛的折磨。
看账户市值，我已受到处罚了。但这是否会让我稍稍减轻自责呢？不会，如果我以为账户市值的丧失就是我为判断行情失误所付出的代价，那么，这种认识就是对题目的回避。在这段时间里，我不太乐意加入同砚集会，怕别人问我为什么股市下跌而你鼓吹牛市。我一度夸大行情下跌的缘故原由不在于我错判形势，而在于央行的货币政策导致了通胀预期，我以致盼望各人重新拾起“通胀无牛市”的影象而生存对我的赞誉。归根结底，我担心自己的面子和头上的光环。

4年来，我苦读汗青与哲学，这些着作把我从熊市的悲伤中拯救出来。本日，我把记录这些年初脑进程的文章网络起来，汇成了《金融的哲学》。出书社嘱咐我写一篇自荐的文章，我想了想，照旧写篇检验吧。

起首，我曾经以为股市的涨跌是有逻辑的，而数学是展现逻辑关系的钥匙。进而，我在行情涨跌与自己的分析本领之间创建起了因果关系，看对行情了，是我分析本领强，我进入自我膨胀阶段；看错行情了，是我分析堕落了，我转入自我否定阶段；这是我犯的第一个错误。

这个错误的根源在于我信赖“市场是可以猜测的”，这是我对随机性的误解；“以为更好的数学模子可以或许进步猜测水平”是我在科学崇拜的迷雾下对随机性的进一步误解。市场不是一套完备而细密的机器装置，我们不大概通过观察市场中的一个指标，就猜测出某个变乱即将发生，市场不是一台我们按动某个开关就会得出某个事先设定效果的呆板。科学本事应用于机器制造是准确的，应用于市场猜测则是错误的。

我如今对随机性有了新的认识，我把它作为《金融的哲学》的开篇献词：“我不担当有关随机性的任何表明，不是由于这些表明错了，而是由于试图‘表明’随机性恰好是对‘随机性’的误解。我们永久也不大概明白并表明随机性。当我们以为自己靠近于明白随机性的时间，正是我们靠近于被随机性愚弄的时间。我们只能敬畏随机性，面对未来时候保持警觉，进步自身应变力和竞争力，因此，资源市场的随机性构成了进化史的一部分。”我如今信赖资源市场有逻辑的一面，也有非逻辑的一面，那些符合逻辑的规律性的东西应已体如今当前市场上了。那些非逻辑的东西却是千人数千浪，无法在事先给出一个令人敬佩的解读。

请先来看个例子：“古希腊人不关心汗青，由于他们以为汗青是周而复始的循环；古希腊人很关心汗青，由于他们以为汗青是周而复始的循环，而他们关心自己所处的汗青阶段”。是否可以将这段话改造一下，“股民们并不关心涨跌，他们以为涨跌只是周而复始的循环；股民们很关心涨跌，由于他们在意自己所处循环的阶段”。争论开始了，且永无止境，如果你跟随着这场争论，你将一无所获，且一头雾水。

逻辑和非逻辑的区别在哪儿？如果某个事物符合逻辑的话，你事先就可猜测效果，科学可以资助你。如果某个事物不符合逻辑，那么你就束手无策了。我和大多数股民都是信赖逻辑的，信赖投资是有科学含量的。我们盼望自己能更准确地分析实体经济和估值水平，从而逻辑地猜测出市场的走势。我如今认识到我是错误的，这条路走不通。

估值和理性无关，和逻辑无关，估值是热带雨林中的鼓励机制和生存本能。假设你是一头流离的公狮，你瞥见远处草原上有一群母狮，对你爱理不理，但又风情万种，你心田就会燃起豪情，掉臂齐备地去和她们现任夫妇打一架，夺取母狮子们的交配权。整个过程与理性和逻辑无关。母狮们身上洋溢着的气味就是股票的估值，鼓励你去和现任狮王竞争，在这个过程中，草原上的优质基因得到了筛选和传承，且我们事先无法用科学本事猜测哪头公狮会赢，如果我们能猜测效果，数学模子就偷看了天主的人选，就取代了“适者生存”的天然法则。股票估值就是母狮，当出现高估值时，会有大量投资以PE的方式去与现有的高估值上市公司竞争，从而筛选出优质基因；当出现低估值时，会克制投资人进入这个已充实饱和而且产能过剩的行业，这反而掩护了该行业内剩余的企业；与此同时，行业内的广泛低估值又为龙头企业吞并重组那些低服从竞争者提供了机遇，这是“优胜劣汰、适者生存”机制的翻版。

估值没有公道性，估值就是进化机制。衡量估值的唯一科学本事就是丈量你看到母狮时的心跳次数，因此，估值是一种主观感受——公狮受到母狮的勾引后，对狮王发起攻击了，那就到达告终果。在人类看来，母狮对公狮的勾引也好，公狮对母狮的估值也罢，都很可笑，很不公道，很不符合逻辑。题目在于，那根本不是人类的游戏。回到资源市场，如果某个高科技行业股票得到了很高的估值，在平常投资人看来高得离谱，但是，这么高的估值不是给平常投资人看的，而是用来刺激和这个行业干系的年轻人和投资人投身于这个古迹的。如果各人纷纷效仿，投资猛增，那么估值水平天然而然会降落。用进化论眼光看估值，以主人公身份在特定游戏场景中明白估值，而不是以观看者的眼光，用贴现率或汗青均匀值来衡量估值，这是我这些年来对估值的了解。

由此，我也明白了为什么通胀无牛市的原理，在通胀的年代里，干什么都轻易赢利，捂住一套房产就能轻易实现资产翻番，根本就不必要给你任何估值方面的鼓励。而在通货紧缩年代，各人都谨小慎微，做什么古迹都不轻易赢利，物价天天下跌，为此，股市肯定会给出高估值，鼓励各人去投资。就如同森林内里的马蜂，在食品丰富的季候，蜂王会大量繁殖雌性子女；而在食品短缺的季候，蜂王会大量繁殖雄性子女。由于雌性马蜂的体型巨大，耗用的食品更多，同时要抓紧食品繁盛期尽快繁育更多子女；而雄性马蜂的体型小，斲丧的食品更少，而更多雄性要通过竞争才气赢得夫妇，如许就能使用食品短缺时期来筛选优质基因。你把雄性马蜂和雌性马蜂分别想象成为股票和房产，通胀时期相当于食品许多的经济繁荣时期，房产（雌性马蜂）就会上涨，通货紧缩时期相当于食品短缺的经济紧缩时期，股票（雄性马蜂）就会上涨。云云，我们就能明白整个进化机制，究竟，人类和马蜂一样，是社会性群居动物。

我犯的第二个错误更深刻，也更不易被察觉。我总是盼望给别人更好的投资发起，我盼望他们得到我的发起以后都发财，我以致盼望享受他们对我的赞誉。这不但仅是我对市场的误解，也是我对人性的误解。“特殊在意别人对自己的评价”是一种严峻的精神疾病，医学上称为“approval addiction”，从字面上看，和毒品依靠症干系。

《黑天鹅》的作者泰勒布说过，“那些比我乐成的投资人从不给我任何发起，那些经常给我发起的投资人都不如我乐成”。这段话部分地展现了我的处境。听说别人的丧失比我大时，我心田的焦急和自责会稍微缓解；听说别人建仓资本比我低时，我心田的妒忌和不安感情会随之升高。我就是一头不知道进步方向的羊，跟着羊群在往前走，我只关心要比离我迩来的几头羊走得快一些，却不关心我们究竟是在走向草原照旧狼穴。

要成为好的投资人，起主要做真正的人，诚实的人，诚实地面对寻衅，诚实地面对自己心田的召唤。别被荣誉感绑架，被迫去处强大的狮王发起打击；别被恐惊和失败的痛楚压垮而错失这次打击的机遇；如许你才气找到呼应自己心田的估值和属于你的时候。

更好的投资决定只能来自于对人性的更好明白，这种明白起主要求自己变得更诚实，更朴拙，要把握好自己，去做一个更好的人，去更深刻地了解人性，而不是功利地以改善投资回报为目的。成为更好的、完备的人，就是人的目的，而不是人的回报。“成为更好的人”自己就是人的目的和动机，而不是赚更多的钱的本事。我们不应指望自己仅仅为了成为一个更好的投资人而成为更好的人。成为更好的人，自己并不必要任何回报。就像成为一头更好的公狮就是你自身的目的和责任，就是大天然自己的进化机制。

我读了许多前人的着作，但黑格尔的《汗青哲学》，始终没有读懂，其他的作品则似懂非懂，幸亏我口袋内里有两张王牌A，一张是我祖父周谷城给我的，他曾说过“如果你读不懂一本书，阐明作者自己没有弄懂这个主题”；别的一张是维特根斯坦给我的，他主张一个概念一旦脱离概念自己的应用场景就无法表明。黑格尔的大段叙述非常抽象，我无法回到300年前的德国，在谁人语言环境下去明白他的作品。

于是我就释然了，由于读不懂某部作品而对作者产生敬畏是一种生理疾病，其头脑根源类似于人类早期无法明白雷鸣电闪的天然征象时，转而对一种臆想出来的外部的全能的神去顶礼敬拜，并产生敬畏。于是我就淡然了，我曾经对于那些复杂的数学模子顶礼敬拜，本能地以为那些更复杂的数学模子展现了更深刻的真理，代表了金字塔最高端一小部分人对市场更正确的判断，这些满是宗教式的科学崇拜。把外部的神变成心田的神，使得自己心田强大，信赖自己自己的高贵，对峙人性的公理，这才是一个投资人的根本条件，从这个意义上讲，资源市场取代了原始森林，把进化机制带给了人类社会。

我从维特根斯坦哲学中得到的最大启发，就是不能脱离人的生存去明白汗青数据和当前市场，那样的话，就是割裂了当前人们的生存和已往人们的履历。对汗青数据的明白要返回到其时人们在其时汗青条件下，其时的技能水平上，对其时某个企业给出那样的估值，才气鼓励人们投入资源进入这个行业，才气鼓励这个行业竞争，终极推动社会进步。单独把那些数据拿出来处理处罚，试图得出一个由汗青数据验证的“最佳投资模子”，回归也好，模拟也罢，无论模子多么花哨，都相当于扬弃砍树的应用场景而单独计划斧头的最佳造型，肯定会被砍树的“光头强”和护林的“熊大和熊二”轻松击败。

直到如今，我也还没论证清楚为什么金融学必要哲学，但我已很肯定我必要哲学。由于哲学对我来说，就是一种治疗。这些年来，苦读前贤的汗青与哲学着作，使我能用别的一种眼光对待行情涨跌，坚信要去做个更好的人，于是迷雾消散，胸怀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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